《吾家有女未长成》无错字干净清爽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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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板小说网 > 重生小说 > 吾家有女未长成  作者:赏饭罚饿 书号:49820  时间:2020/3/2  字数:25742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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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额头“还有些发烧…伤口疼么?要不要喝水?”

  陆摇头说不用,勉力撑着身子坐起来,牵动到口的伤,不住颦了颦眉。

  深衣之下,那道箭伤已被人包扎好,厚厚的着白布,有一股清幽的药香。

  他举目打量,狭小的房间里,陈设简单,不过一桌一塌而已。回过头时,容萤已倒了杯茶水,小心翼翼递上来。

  陆就着她的手喝了,问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
  “寿城内的一家医馆,我让他们帮忙扶你进来的。”容萤抬袖给他擦去边的水渍,小声道“这里的大夫可抠门了,一把年纪,人又固执,我花了好大功夫才说动他给你医治,就这样还成天叨叨个没完。”

  陆将空杯子放在一旁,手指在她发髻上“谢谢。”

  容萤闻言不自在地别过脸,低低嘀咕:“你不用谢我…”

  说着,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,他二人同时抬起头,见得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慢腾腾进来,一眼看到陆,张口喝道:“刚好点儿就在这儿动来动去的,以为治病有那么简单哪?你们这些年轻人,真是嫌自己命长。”

  他提着药箱走到前,话却没停“觉得自个儿能耐也别来看什么大夫了,在家养着不好,以为谁都乐意伺候你们么?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了,也不差这点钱…”

  陆倒是好脾气,淡声应了几句是。

  老者没了话,膏药刚取出来,垂眸瞅到容萤身上,不耐烦地吩咐道:“你也帮不上什么忙,一边儿呆着去。”

  她看了陆一眼,只得哦了一声,悻悻地走开。

  大夫伸手解开他的衣衫,手脚利索地换药,检查完伤口,还不忘啧啧冷哼“也亏得你小子命大,这箭若是在偏个半寸,你必死无疑,哪儿还有机会让你骑一夜的马?”

  陆颔了颔首“有劳大夫救治,感激不尽。”

  “得了,话别说那么好听,你们在这儿住我的吃我的,钱我可是一分也不会少收。别以为带个小孩子就能把这事儿糊过去。”

  他淡笑:“知道,银两方面你无须担心。”

  后者不动声地哼了一下,起去收拾药箱。陆低声凑到容萤耳边问道:“钱可有收好?”

  她点点头:“你放心,没有叫他占便宜。”

  难怪他态度会差成这样,陆边含笑“那就好好收着。”

  “嗯。”尽管人已经苏醒,但毕竟伤的不轻,换过药后,夜里陆便反反复复地发着烧,好在他意识清醒,再未昏睡过去。

  容萤坐在一旁,拧了帕敷在他额头上“大夫说你的伤没什么要紧了,发烧是寻常事,等明退了就好。”

  陆颔首应了一声“若是累了便去休息,不必管我。”

  “我还好,刚刚吃过饭了。你呢?还饿么?”

  “不饿。”

  窗外下着小雨,淅淅沥沥。他安安静静的躺着,容萤也安静地坐着看他,两条腿晃了又晃,忽然停下。

  “陆,你别丢下我。”

  四周静默了片刻。他道:“不会的。”

  容萤紧抿着,伸手探进被衾里,摸到他宽大的手掌“你不生我气么?”

  “不生你的气。”

  原本还想问下去,看见陆神色疲倦,到底把话回了腹中。

  “你安心睡。”她换了一副口气,大人一样,很可靠地替他掩好被角“这里有我呢。”

  陆微微一笑,也顺从地合上双眼。

 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,很快便入睡了,只是这一回再也没有梦到那个桃花纷飞的地方,和树下的人。

  后半夜,雨声渐大,他悠悠醒来,刚一动手臂,觉得有点沉。起身来偏头一看,容萤就睡在他身侧,整个人蜷缩成一团,小兽一般温顺。

  大约是没有多余的铺了,陆把被子牵开,仔细将她裹住,放在自己枕边。

  容萤睡得很沉,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声,头靠在他肩上,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,呼吸浅浅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 你走过最长的路是什么?

  没错,那就是我的套路啊!

  说男主做/梦的都叉出去一丈红!

  这明明是时光回归!

  【男主:…我又死了一次】

  【回忆杀嘛,回忆不杀怎么能叫回忆杀啊,你说对不对!】

  ☆、【失境】

  在医馆又住了两,尽管身体尚未复原,陆还是结了药钱,带着容萤另寻了家客栈歇脚。因担心待太久会多生事端,休息了几天,他便开始打点行装,雇好车马准备启程。

  容萤在旁看着他收拾,迟疑了半天,还是道:“你的伤不要紧么?不如再多养一段时间吧?”

  “没关系,不曾伤到经脉,只要不跟人动手就不会有事。”

  闻言,她虽依旧带了几分犹豫,却也不再多话,只走到边帮他整理。

  一大一小两个包袱都收拾完毕,陆直起身来,想了想,问她:“等到了襄之后,你可有什么打算?”

  容萤没有抬头,自顾将包袱系好结“四皇叔害死我爹,明摆着是为了储君的位子。到时让舅舅写封折子告到皇爷爷那里去,新账旧账一起和他算个明白。”

  他听完摇头:“端王的势力不小,光是折子对他起不了威胁,也许还未送到京城,半途就会被人截下来。”

  容萤颦眉思忖:“那我去找二伯,同为王爷,他的身份四叔多少会忌惮一些。”

  陆琢磨了一阵,还是摇头:“齐王爷优柔寡断,单凭他还对付不了端王。”

  容萤咬着下:“我不管,反正无论用什么法子,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,谁也别想好好活着。”

  陆微微一怔。看得出她心里的执念很深,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岂非和当初无异?

  默了片刻,便试图开导她“你现在还小,往后的路还很长,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。”

  “可我爹娘怎么办?”容萤恼道“他们就白白死了?这仇就不报了么!”

  陆把她手按下去“你不要急。你的仇,我会帮你报。”

  容萤有些讶然,歪头看他:“你替我报仇,那我做什么?”

  “你…”他斟酌片刻“你负责好好长大,做好这一点就够了。”言罢,抬手在她头上摁了摁,将包袱放在头。

  “我下去看看马。”

  原地里,容萤搂着行李一头雾水,噘着嘴小声嘀咕:“谁都会长大的呀,这还需要怎么做?”

  傍晚时候,趁城门还未关闭,他们早早上了路。

  陆赁了一辆马车,外形不起眼,里面却很宽敞。因为有伤在身,他不便驾车,只得又雇了个车夫。

  老车夫年纪虽大,精神却特别好,行在途中,山歌小调轮番上阵,偶尔听上去还别有一番风味。

  官道上气候凉,容萤和陆坐在车内,盖了一毯子,互相依偎着取暖。

  出门在外不易暴身份,这次的祸端更是由此而起,也是他太大意了,一门心思放在容萤身上,竟忘了这一层。

  简单地吃了些干粮,陆叮嘱道:“人前别再叫我的名字。”

  “行,那叫什么?”

  他思索再三:“…还是叫义父吧。”

  不承想这回倒轮到容萤不肯依了。

  “我不要。”

  “那你想叫什么?叔叔?”

  她深深颦着眉,眼里说不出的嫌弃“不好,你又没那么老。”

  他不失笑“那你挑。”

  容萤伸出三个指头来:“大哥,二哥,三哥,你选一个。”

  陆:“…”“为什么是哥哥?”

  “因为我没有哥哥。”她捧着杯子喝水“叔叔已经有两个了,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,你也看见了。”

  说完,她往他怀里靠,大约不愿再多言,打了个呵欠就开始小睡。陆垂眸望了她一眼,也没继续问下去。

  车子一路朝北而行,夜兼程,越往北气温越冷。秋季里雨水多,有时候天气不好,便找一处客店住一

  自那以后,容萤仍和陆睡在一起。入了夜,两人常常同时做恶梦,她梦到的是那晚驿站中的屠杀,而陆梦见的,则是长明阁内目的殷红。梦靥之后又一起惊醒,大眼瞪小眼,各自望着对方发怔,最终一同笑出声。

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,不问不说,也算是一种默契。

  如此过了数,离襄越来越近,傍晚时候马车驶入附近的城镇。车上所带的水与食物已吃得差不多了,需得找个地方补给。

  在客栈里放好行囊,容萤又问小二要来纸笔,趴在桌上写信。由于事出突然,也不知此前父亲可有和舅舅打过招呼,这么贸贸然前去若碰上他们不在家那就难办了,所以她打算先寄封书信过去。

  她在一旁写信,陆则抱剑倚在窗边,不知在看什么。

  容萤挠了挠头“陆,有个字我不会写。”

  “什么字?”他这才放下剑,走到桌边,待看过信后,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书写。

  正在这时,楼下忽然传来爆竹声,一群孩童嘻嘻笑笑,喧闹不断。

  容萤不经意地问:“外面好热闹呀。”

  “嗯,是啊。”陆松开她的手,慢悠悠地补充“有庙会。”

  “庙会?”她眼睛陡然一亮。

  陆转头来看她,淡笑着问“想去么?”

  “想…”尾音还没落下,怕给他惹麻烦,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算了。

  “不能做这样没意义的事。”她回答得颇有志气。

  陆颔首笑了笑“的确,不过…”

  “我正好打算出门买点东西,一个人拿,可能有点…”他轻轻咳了两声。

  容萤抿着思忖“赶路是要紧的事,那、那既然如此,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拿一点好了。”

  陆忍着笑“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
  “不客气,应该的!”

  这段时间容萤很少出门,难得有个机会,她自是欢喜不已,当即收将书信收好,跑到铜镜前去挽发。

  出于安全考虑,陆还是让她换了套男装,好在她这个年纪本就雌雄难辨,扮作男孩儿也不容易被人察觉。

  临行前,容萤把柜子上的两个牌位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,端正地摆好。

  “爹,娘。”她双手合十,轻声道“我出去了。”

  “很快就回来。”

  低头拜了一拜,转身时,陆已在廊上等她。容萤小跑着上前,将他的手牵住,随后缓缓掩上门扉。

  今天是初六,庙会又逢上赶集,城都是灯。木棚上悬着大小灯笼,展目望去,鲜飘洒。小街曲巷的空地上还搭了一个台子,戏子献技,鼓吹弹唱,曲目繁杂,四处有掌声与叫好声。

  容萤由陆抱着高于人群一大截,虽挤不到最佳的位置,倒也看了个够本。

  戏班的班主说是请来的武林高手,其实就是杂耍而已。如翻桌翻梯、跳索跳圏、窜火窜剑之类,她并不是没瞧过,但图个热闹,人在闹市,连心境也会跟着变化。

  途经几个彩棚,听到伶咿咿呀呀地哼曲子,她也上前在琵琶上拨两下,惹得两旁地乐伶不住拍手称赞。

  陆对看戏赏灯没太大兴趣,只是容萤从出了杜玉那件事后,整个人沉默了许多,便想着或许带她来外面走一走,心情会好转一些。

  眼下这样就很好,到底是个女孩儿,实在不必活得那么苦大仇深。

  东西没有买多少,逛却逛了很久。宁王妃打小就在容萤的衣食住行上管教得甚为严苛,眼下到了外面,瞧什么都新鲜。

  眼见她在一个卖面人的摊子前连,陆顺手取了一个给她“饿了没有?”

  “嗯!”容萤接过来在手里把玩。

  “走吧,去吃点东西。”

  “好啊。”

  夜市上大部分都是食店,她走到蒸笼前,踮脚看上面的招牌。

  “这里还有荷包卖啊。”

  “几年前东边旱涝,不少外乡人迁进来,所以吃食比较丰富…”陆正转头,容萤还仰着头张望,这个场景映入眼帘,却令他浑身一颤。

  他似乎,在很久很久以前,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情景。

  寒冷的深秋,因为庙会而变得繁华的街市上,有这么一个小女孩走到食店门前,然后踮着脚…

  ——“老板,荷包能不能便宜一点卖给我?”

  他见过她!

  原来七年前,他在此时此地与她相遇过。

  刺杀宁王的事一了,他南下与端王的人接头,那时只当她是个在外乞讨的孩童,并未放在心上,甚至因见她可怜,还出钱多买了一份羹。

  这一切,像是冥冥之中的定数…

  “老板,要一个羊荷包。”

  里头听得有人应声,容萤回头问他“你吃什么?”

  “…我随意。”

  “好。”她又补充“老板要两个!”

  “行。”

  蒸笼的盖子一掀开,滚滚白烟往外冒,陆盯着那片朦胧,背脊忽然阵阵发凉。

  宁王一家死了,容萤却活了下来,依旧在外漂泊,在外

  战事依旧会打响,这些都和从前一样。

  他难道是在重复着自己的过去么?

  现在这些举动,真的能够改变未来?还是说,他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同样的道路…

  “陆?陆…”容萤伸手晃了好几下,他才回神。

  “呃?”

  “你怎么啦,在发什么呆?”

  他定了定神,勉强弯起嘴角“没什么,在想事情。”

  “哦。”

  老板将包好的两个荷包递上来,容萤刚要去接,陆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
  “容萤,你…”他喉头微滚,半晌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“你别和我走散了。”

  她听完觉得奇怪,眯起眼笑“知道啦,你放心好了。”

  “嗯…”吃着包,他们俩沿着原路返回,边看边走。

  街道上突然沸腾起来,比之前更加吵闹,一大波人推推搡搡往这边跑。仔细瞧去,竟是演目连戏的一路吹吹打打朝此地走来。

  戏班子是本地财主家所养,趁这个机会又沿途撒铜板,围观捡钱的人越聚越多,人如海,瞬间将容萤冲开。

  “萤萤!”

  她艰难地在人群里挣扎,却无论如何抓不住陆的手,又一波孩童涌上来,容萤便彻底的被卷到了街市的另一端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 庙会剧情(1/1)达成

  啊啊啊,一整章的过渡章,这可如何是好!

  什么,你说在我水?不!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了!

  别看这一章毫无剧情,毫无内容,其实——男主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!

  从一开始发现女主对她戒备的时候,为了博得女主的好感,

  于是【故意】放走女主,

  【故意】勾结刺客去抓她,

  又【故意】捉了小蛇蛇去咬自己,这样就会让女主很感动,顺理成章的跟自己走。

  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,谁知半路居然杀出了一个【杜玉】!

  但是没差,苏望是男主的人啊!于是故技重施,又一次使用了苦计,这次女主果然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,还能同共枕!

  什么,你说刺客既然都是男主的人,男主为什么要杀他们?

  当然是为了不让世人知道自己萝莉控的事实杀人灭口啊!

  不仅如此,为了表现出自己苦情的一面,还时不时说一点“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”

  “你的仇,我会帮你报”之类的煽情话语,目的当时是要让女主觉得——

  他好英勇好不做作,和外面那些妖货好不一样!

  事实证明,男主处心积虑的阴谋果然得到了回报,在本章女主终于沦陷了啊!

  看她挑称呼的时候,那么明显的说【她深深颦着眉,眼里说不出的嫌弃“不好,你又没那么老。”】

  此时的男主微微一笑,看!这就是计得逞的表情啊!

 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,是不是!没错,这些都是男主一手策划的!

  在你们觉得他可怜的时候,其实他切开来是黑的啊!

  【以上都是我在扯淡…】

  前方男二【地主家的傻儿子】上线了!

  ☆、【树上人】

  好不容易撤出人堆,四下早已不是她熟悉的地方。

  头顶月华浅浅,街市上两个孩童追着戏班子奔跑,闹声渐行渐远。

  这里应该很偏僻,看不见什么人,只正对面有条黑漆漆的小巷。

  担心盲目地走动会和陆错过,容萤决定就在原地等着。

  夜风拂面,夹带着淡淡的果香,她抬首一望,高高的柿子树上垂了好几个果子,颜色或深或浅,也不知了没有。

  看着看着,容萤生出些好奇和馋意来,起身抚上树干,伸手去够,可惜手短身子矮,试了半天无功而返,只得又坐回原位。

  还没理好衣摆,脑袋上砰的掉下个柿子来,砸了个正着,她捂着前额,刚要说话,紧接着又落下两个,下冰雹似的没完没了。容萤终于站起来,转身往上看去,树干枝摇叶晃,那枝上不知几时坐了个少年,着两条腿低头看她。

  容萤颦着眉:“你干什么?”

  对方扶着枝干,声音朗朗“你方才不是想吃么?我替你摘了,还不谢我?”

  容萤俯身捡了一个柿子,黄橙橙的,想是透了,她低低道了声谢“那你也不能往人头上扔啊。”

  “天太黑,我没看清。”他说得理所当然,忽然往前探了探“小子,你多大了,还不会爬树?”

  容萤不太高兴地仰头瞪他“不会爬树很稀奇么?”

  “当然稀奇了。”少年一个倒挂金钩从树上跳下来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连城墙都翻过。”

  她现在穿的男装,看上去就像个七八岁的男孩儿,对方摩挲着下巴将她上下一打量,忽而把手一伸,在她胳膊上捏了两回。

  容萤一脸惊愕,一时连手都忘了,只听他在旁啧啧评价道:“你这小身板弱不风的,连都没几两,难怪学不会爬树。”

  她回过神,忙不迭把他挥开,没好气道:“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?”

  “和我一样有什么不好?”

  眼见容萤把柿子一个个捡起来,依旧回到树旁坐下,少年也凑上前去,挨着她并排而坐。

  “诶,你不是本地人吧,没怎么见过你。”

  容萤只顾着把柿子擦干净,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。

  “听口音…是南方的?”

  她这才转过脸“你知道?你去南边?”

  他笑了笑,扯了青枝在嘴里叼着“小时候去过。”

  容萤白他一眼“你才多大…”

  “反正比你大就对了。”他百无聊赖地吹了几声哨,没话找话地问她“今天有庙会,你不去逛夜市,跑在这旮旯里吹冷风?”

  “我等人。”容萤取了块方巾把几个柿子装进去包好。

  少年闲闲地噢了一句,见她这动作,不好奇:“干嘛不吃啊?”

  “我要留着给别人。”

  “哦,给你等的那个人?”

  她点头:“嗯。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,尽管容萤明显不太爱搭理他,这少年倒也不在意,一直在旁唠嗑。

  巷子深处呼呼地传来风声,没有灯光,森森的一片黑。不多时,隐隐听到其中有人在说话,起初还只是轻轻的一两句,后来动静竟越来越大,甚至有打斗的声响。

  那少年蹭的一下坐起来,紧紧地盯着巷子口“有人打架?”

  容萤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瞥,随后朝远处挪了两步。

  虽然没人问,他却还是自言自语地解释道:“这附近比较,住的都是贫民,老有放印子钱的上来收利,大概是为这个吵的。”

  蓦地闻得一声惨叫,像是有谁受了极重的伤。容萤仍旧在远处静静坐着,少年看了她好几回,见她没什么反应,自己倒有些坐不住。

  就在此时,一条断胳膊赫然从巷口飞出,直落在他二人脚边,鲜血淋漓。

  他吃了一惊,忙把手臂踢开,回眸却发现容萤表情淡淡的,并不惊慌,不由道:“你不怕么?”

  她闻声抬起头来,不答反问:“怎么,你怕?”

  “笑话,我会怕这个?”他把袖子一挽,似是斟酌了许久“你在这儿等我,可别走。”

  看他急吼吼地要往巷子里跑,容萤略有些奇怪地拦住他:“你要干嘛?”

  “还用问?”他冲她一笑“自然是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’了。”

  说完便把间的佩刀出来,挽了个花,挫身进去了。

  小巷内喊杀声立时响成一片。

  没一会儿,就见他慌里慌张的出来。

  容萤皱着眉不解:“又怎么了?”

  少年一把扣住她手腕:“打不过,快跑!”

  “啊?”

  还没搞清楚状况,容萤就被他拽着一路狂奔。

  “喂——”

  她几乎不过气:“你作你的死,拉着我干什么?”

  那人一面跑一面观察周围的地形“这些人下手狠辣,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你么?”

  容易气急败坏:“那还不是你招惹的!”

  扭头往后面一望,黑的跟了两三个壮汉,还各自提了把大刀,模样狰狞恐怖。

  “臭小子,给我站住!”

  少年咬着思忖,蓦地把容萤往旁边拉“走这边,抄小路。”

  在胡同里左转右拐,她完全分不清方向,只任凭他领着自己跑,心里却有另一番担忧:这巷子里像宫一样,也不知陆找不找得到自己。

  如此逃了不知多久,大约是体力不支,少年总算在一个开阔之处停下。

  这许是一家酒楼的后门,楼上灯火通明。

  “应该甩开他们了,歇一会儿吧。”他抬袖擦汗,不经意往容萤身上瞅了瞅,随后猛地扭头,定定地看着她。

  “你…”跑了一路,她束着的头发尽数散开披在肩上,柔和的灯光一照,衬得皮肤细致通透,白皙如雪。

  他呆若木:“你…你是个姑娘?怎么可能呢…”说着,便迷茫的探出手往容萤脸颊上摸去。

  容萤一巴掌将他手扇掉,面色不悦:“知道你还碰?”

  他尴尬地把手背到身后,却仍在看她,半晌方笑道:“真没瞧出来,你胆子大啊…我一直当你是个男的。”

  印象中他见过的姑娘都是柔柔弱弱,至少不会她这样镇定。

  容萤拿手把发理顺,答得漫不经心“这有什么,习惯了而已。”

  她头发很长,拢在前像缎子一样,少年收回视线,出声问道:“作甚么把自己打扮成那样,现在不好看的么?”

  容萤拍拍衣衫上的尘土“出门在外,不得不小心。”

  少年赞同地颔了颔首:“那倒是。”

  “对了,你之前说你在等人?”

  容萤嗯了声“是我的…我哥哥。”

  “现在还要回去么?这会儿到那边可不太安全。”

  “我和他走散了。”她如实道“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等。”

  “在什么地方走散的?”

  容萤想了想,说不清楚“之前有人沿街散钱,场面太混乱,那个地方我也不认识。”

  “散钱…”少年垂首沉“你说的想必是西市子口,那人没准还在附近找你,我带你过去。”

  他刚侧身,面竟看到那两个壮汉气吁吁地追了上来,能从这个巷里绕到此处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,待要寻别的路,四周却又只剩高墙,一时间左右为难。

  “臭小子,看你还能往哪儿跑!”

  容萤见这地痞把衣袖一,胳膊上赫然一道血痕,想是先前被他所伤。

  少年抖出刀,保护弱女子的心态油然而生,他将容萤掩在背后,横刀肃穆:“有什么事冲着我来,与她无关。”

  “废话!”对面的地痞气得直哼哼“我们就是冲着你来的!”

  容萤:“…”“你站远些,自己当心!”他把她往旁边一推,提了口气就要上去。

  容萤在那片昏暗的高墙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本想叫他回来,奈何这少年动作太快,还不等开口,人已经冲过去了。

  两个地痞体格高大,立在狭窄的巷子中宛如两座大山,其中一个正要扬起兵刃,胳膊忽被人狠狠一折,小腿上又挨了一下,当即吃痛地跪在地上。

  陆抬掌劈了记手刀,正巧,对面的地痞也同时被另一人控制住。

  一见是他,容萤神色一喜,飞快跑上前。

  “陆。”有外人在场,她把声音到最小。

  陆随手把人扔在一旁,仔仔细细审视她“伤到没有?可有事?”

  容萤摇了摇头“我很好,没有事。”

  检查了一遍,确认她是真的没事之后,陆才松了口气,垂眸瞧着这地狼藉,剑眉微拧:“你又闯什么祸了?”

  容萤心委屈:“不是我。”

  等回过味儿来,她咬着牙跺了跺脚:“为什么要用‘又’!”

  那一侧也一大一小站了两个人,除了方才的少年之外更多出一位青衫男子,此刻正蹲下身在对他说什么,许是些训诫的话,后者垂着脑袋一脸的沮丧。

  容萤把罪魁祸首指给他看,陆望过去时,边笑意渐褪,反而浮起几丝惊愕。

  约摸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,那青衫男子转过头来,眸中惊喜万分。

  “啊,陆兄!”

  他抖抖袖子站起来,走到陆跟前,握着他的肩上看下看,又拍了两下“当真是你!”

  伯方,幼年时候的玩伴,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。但自打跟了端王,他们之间的往来就少了,此后又听说他死于天灾,他也曾难过了一阵。

  想不到此生还能再见面。

  陆目光柔和下来,朝他微笑:“伯方。”

  伯方似乎比他还高兴,眉开眼笑“这许多年不见,想不到你…”余光瞥到容萤,他欢喜不尽:

  “想不到你连孩子都这么大了!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 恭喜本文终于出现了两个带名字的配角!

  真的是好感动,顺利把男主女从独角戏中解救了出来QAQ

  这才是男二号出场该有的狗血情节啊!

  杜玉那个谁得这么随便,一看就不是正经的配角!

  【岳泽:我喜欢你!】

  【女主:我是个女的…】

  【岳泽:??什么,你居然是个女的?】

  作为一个男主除了女主以外第二必备工具人是什么,大声告诉我——

  没错!就是好基友啊!

  【感谢】

  寿司晴的地雷X2

  读者“来蔚”灌溉营养+2

  读者“来蔚”灌溉营养+2

  读者“夏颜苒”灌溉营养 +1

  读者“大虫”灌溉营养+5

  ☆、【金杯酒】

  陆听完一怔,刚要解释,容萤却先他一步,张口接话:“他不是我爹!”

  伯方微微惊讶,对上陆的视线,见他尴尬地颔了颔首,立时大悟,痛心疾首地拍着他的肩膀“我明白,是媳妇儿带的拖油瓶吧?难为你了…”

  “…”他啼笑皆非:“你误会了,她不是我的孩子。”

  说完,便悄悄扯了扯容萤衣襟,后者不甘不愿地牵着他的手,瓮声瓮气地唤道:“二哥哥…”

  “你妹妹?”伯方闻言有点诧然,垂眸看到容萤斜着眼瞪他,不失笑“原来是这样,倒是我失礼了。不过,你会帮人带孩子,实在是我没想到的事。”

  陆伸手在容萤脑袋上轻轻了两下,轻笑道:“她不一样…比较特殊。”

  “对了。”陆问他“你又如何会在这里?”

  “我啊,和你差不多。”伯方把背后的少年往跟前一拉,手摁在他肩头“也是替人看孩子。”

  后者语气不“我是孩子?”话音刚落就被他敲了一记。

  陆看着容萤披在脑后的青丝,抬眸望了那少年一眼,语气淡淡的:“哦。”

  “这娃娃叫岳泽,野得很,给你家姑娘添麻烦了。”伯方打着哈哈致歉“没办法,他打小没人管,疯惯了的。”

  瞅到他手里拿的那把刀,陆随口问了一句:“会用刀?”

  岳泽当即仰起头来“自然会,我的刀法练了七年了,从五岁起就开始的。”

  他点了点头,转过眼朝伯方淡声道:“是该好好管管了。”

  后者一愣,抚掌朗笑出声“不错,不错,说得很是。”

  伯方是泸州人,此前在地方上做小官,五月份才收到官牒命他进京赴职,如今也是暂住在城中。

  两人在酒楼寻了个雅间,对坐而饮,几杯酒水下肚,伯方不感慨:“咱们…也快有两三年没见过面了吧,幸好你没什么变化。”他摇了摇头“到这个年纪了,小时候认识的都各奔东西,人海茫茫,能遇到也不容易。”

  陆打量他面容,笑道:“你看上去混得不错。”

  “还行…至少能糊口,过几天我得带小泽上京去。”伯方放下酒杯,转而问起他来“你呢?还在跟着端王爷?”

  他摇头说没有了,但具体的情况不能与他详谈,伯方听了却很高兴。

  “要我说早该这样做了。不跟着王爷好,眼下政局又动,过了今天明天又不知是什么样…瞧瞧,宁王不就是这个下场。”

  陆举到边的杯子骤然一顿“你知道宁王爷的事?”

  “知道,早就传遍了,怎么?你才听说?”

  他含糊不清地敷衍了几句,心中却是大疑。

  当之事,他与容萤从未向外人提过,端王是始作俑者,肯定也不会大肆宣扬,那又会是谁知道宁王爷被刺杀的事情?

  忽然间,水马驿后的几十个坟包自眼前一闪过,陆皱紧眉头。

  莫非是那个没有面的埋尸人?

  可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打算?

  晚风料峭清寒,酒楼的后院有个小水池,池中养了几尾锦鲤,身姿轻盈地在水里游

  容萤坐在池边看鱼,正百无聊赖,头顶上忽然罩下个黑影,旁边有人递了个番薯过来。

  “才起锅的,大冬天里吃这个暖和。”

 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:“我不吃。”

  岳泽在她跟前坐下“那你想吃什么?”

  “我不饿。”

  他无法,只好剥开番薯自己慢腾腾的啃,默了一阵,忽抬头朝楼上一望,问她“刚刚那是你爹?”

  “不是。”容萤微有些恼“他哪里像我爹了?”

  岳泽被她喝得低下声去:“瞧着有点像…”

  容萤抿着面色不愉:“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,他会不高兴的。”

  “那倒是…”他自言自语“他这人看面相就凶。”

  “陆才不凶呢!”容萤冷下脸“你别胡说八道。”

  “那是你没看见,刚刚他…”岳泽刚想解释,她显然不愿听,起身就要走。

  “诶——”

  他忙站起来,伸手轻轻抓住她胳膊“好了好了,是我胡言语,你别生气了。”

  容萤扭头本发火,蓦地发现岳泽脖颈上有道血痕,料想是之前打斗时所伤,一时又没了脾气,低低问他:“你伤得怎么样?”

  “啊?”岳泽往脖子处摸了摸,笑道“这个啊,小伤,不碍事。”

  “多少上点药吧。”容萤颦眉“万一发炎了呢。”

  “嗯,一会儿就去。”

  岳泽把手里的番薯掰了一半放到她手中去“你的手太冷了,不吃捂着暖暖也行。”

  掌心里一片温暖,容萤怔怔地垂头看着那半边番薯,良久才嗯了一声。

  院子里风已经停息,游鱼的声音格外清晰。岳泽把胳膊枕在脑后,仰望星空。

  “他功夫真俊。”

  发了片刻的呆,意识到他是在说陆,容萤边浮起笑意,神情骄傲:“那是当然。”

  “真羡慕,有个人对你这样好。”他语气渐渐变轻,双目盯着面前暗沉沉的鱼池,脸上的笑容很是朦胧。

  容萤偏头瞧他“你没有?”

  岳泽耸了耸肩“我爹娘早就死了。”

  她收回视线,目光黯然“我也是。”

  四下里无人再接话,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,岳泽挠挠头转移话题:“这番薯都凉了,我再去给你拿一个。”

  …

  炉子上的酒已烧得滚烫,伯方将酒壶小心翼翼提下“现在你是自由之身了,往后有何打算?”

  陆端着酒杯思忖“暂时没有。”

  “连大致方向也没有?”

  他默了默“如果非得说一个…大约就是安置好她。”

  知道他口中的这个人是指的容萤,伯方扬起眉:“不准备谋个一官半职?”

  “这些东西太虚,要不要都无妨。”

  他觉得十分稀奇,终于笑出声,摸着下巴不知说什么好:“陆,我发现你…”“嗯?”他莫名。

  伯方摇了摇头,笑道:“你变了不少,简直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你了。”

  陆听着也微笑起来:“是么?”

  “还记得你小时候常说的那句话吗?”伯方把竹筷一搁“你说,总有一要上大将军,名扬四海,威震四方!”

  他学着他的语气,末了有几分遗憾“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坚持下去的。”

  陆微微一笑,执杯一饮而尽。

  “都是小时候的事了,提它干什么。”

  “哎…也是,你我都不小了。”他撑着头,含了些醉意,若有所思“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…”

  窗外霜风渐紧,棂子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水汽,远远的,风声呼啸而过。

  因为陆和伯方谈得甚晚,容萤早早就回去休息了,睡到半夜,听到门扉打开的动静。

  她没有灭灯,惺忪地着眼睛,看到陆出现在屋内。

  “…你回来了?”容萤打了个呵欠,下去找茶杯。

  “喝水。”

  他身上有酒气,应该喝了不少,她扬起头,那双星眸映入眼帘,微微的泛红。眸子里有她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,伤感到她连心头也紧跟着一

  “陆…”

  话还没道出口,他忽然朝她俯下身,俊朗的面容越靠越近,就在容萤以为他要吻上来时,陆只是将她抱在怀中,结实的臂膀微不可见的轻颤。

  她瞪大了双目,听得他在耳畔极轻极轻的说:

  “萤萤,对不起。”

  第二清晨,天尚未大亮,容萤翻身而起。

  陆还在睡,背对着她,肩头浅浅的起伏。他从来快到这个时辰,都会把身子侧过去,容萤拿手戳了戳他胳膊。

  没有反应。

  大概是昨晚喝了酒,陆今天的反应格外迟钝。

  容萤蹑手蹑脚地越过他,下了,穿鞋披衣。

  临走前又留了张纸条用茶杯住,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,做完这一切,她才匆匆出门。

  凭着昨夜的记忆一路找到伯方和岳泽住的客店,容萤砰砰敲开门。

  岳泽似乎才睡醒,又是惊又是喜地望着她“你怎么来了?”

  她皱紧眉头,口气不善“你家那个呢?”

  “我家那个?…哦哦,他估计还睡着,我去替你叫他。”岳泽正要进屋,伯方披着外袍便走了出来。

  “谁来了?”看到容萤,他吃了一惊,笑道“诶,怎么是你。”

  她走上去站在他跟前,冷声道:“我问你,你对陆说了什么?”

  “我?”伯方睡意去了大半,被她头雾水“我,没和他说什么呀。”

  “不可能,你一定是和他说了不好的话,不然他怎么会那样!”容萤咬了咬牙“你是不是欺负他了?”

  “什么?”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“我欺负他?他身手这么厉害,欺负我还差不多!”

  为了表示清白,伯方挽起袖子给她看自己的胳膊,纤细修长,的确不像是习武之人的体格。

  虽然很气,可似乎也拿他没办法。

  容萤抿住嘴,放下话来“我告诉你,你若敢欺负陆,回头…我治你的罪!”

  说完,也不去管旁人有何反应,转身就走了。

  伯方摸不着头脑,盯着她离开的方向,似笑非笑地叉颔首“这丫头有点意思啊。”

  待要回房,眼见岳泽还在原处,他一手拎住他后领:“走了,还看呢。”

  回去的路上,早食摊子已经摆了出来,四处飘香。

 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,现在才感到饿,容萤在点心铺前要了两袋早点,预备带着给陆吃。

  店家用油纸包好递给她:“拿好,您的糕饼,一共五个铜板。”

  容萤低头往钱袋里掏。陆几乎把所有的钱两全都给她了,自己一点没留,每当要用钱时都是问她拿。

  她不明白陆为何能这么放心把盘都交给自己打理,只记得他无意中曾提到说这是之前养成的一种习惯,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习惯…

  吃着糕饼逛着街,她悠悠闲闲地回到客栈。

  “陆…”

  正推门,屋中忽有一股意涌出。

  容萤当下一愣,所有的话俱堵在了嗓子眼。

  他在房内沐浴,水汽氤氲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 系统一言不合朝你抛去一个/男。

  为什么睡到快天亮男主一定会转过身去!我知道你们懂我的!

  如果不懂也不用多问,好孩子不需要这些!

  大家一样污就不要说我恶啦!

  你们好,我先污为敬…

  本章就可以看出男主是个气管炎了,不要问为什么,工资卡代表一切…

  ←_←

  【好了,男二可以下线了。】

  【岳泽:??我明明才上线没几天…】

  ☆、【伤离别】

  本来打算进去,腿不知怎么的僵在了原处。容萤从门中往里看,陆还是背对她,健壮的背脊上肌紧实,隐约有些淡淡的伤疤。一层雾气萦绕在他周身,将躯体勾勒得越发硬朗,发贴着后颈,水珠便顺着胳膊的脉络往下滑,一直滑到浓浓的水雾里。

  她咽了口唾沫,就这么呆呆地看了好一阵,突然想起要关门,动作战战兢兢地,生怕被他发觉。把隙掩上,容萤悄悄地退回走廊,抱着糕饼托着腮,盯着虚里出神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门被人从里面吱呀推开,见她在外面,陆倒是一怔,随后笑问:“几时回来的?”

  容萤转过头,他换了身袍子,皂角的余香沁人心脾,她回答说刚刚。

  其实已经等了一会儿了。

  陆并未多问,让小二来倒了水,拉着她进屋。

  “你早上出去了?”

  容萤嗯了一声。

  “去了什么地方?”她留下的纸条实在是简短得可以。

  “去给你买早点了。”容萤一早想好了说辞,把油纸包递给他。

  陆伸手接过来,仍在她头上“下次别跑这趟了,客栈里有早食。”

  “客栈里的点心不好吃。”她说“你快尝尝看。”

  陆微笑着颔首,捡起一个放到嘴里。

  容萤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。

  陆喜欢吃甜食,这点出乎她的意料,因为他平时极少表现出自己的喜好,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着她的。除了那一天,她看见他在一家点心铺子面前定定地站了好久,于是猜想他也许对糕点感兴趣。

  果不其然,如她所想。

  只是很意外,他爱吃的甜点,居然都是她最喜欢的那几种。

  容萤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,半晌才轻声说道:“陆。”

  “你等我。”

  他神情不解,她却伸出手来,轻轻替他擦去边的碎屑,信誓旦旦:“等我有一天恢复了郡主的身份,有了权有了势,我会好好报答你。”

  陆咽下糕饼,无奈的笑道:“不用…”

  “不。”容萤却坚定地打断他“一定要的。”

  看她神情如此认真,陆亦不再多说什么,抿了抿,颔首道:“好吧,不过也不要太难为自己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在这座小城里没歇几天,两人就打点好行装准备上路。临行前,去同伯方辞行,他笑地说了些陆听不太懂的话,又别有深意地朝容萤努努嘴,他有些狐疑,待要细问,容萤却拽着他不由分说地上了马车。

  没办法,这件事只得作罢。

  秋雨过去之后,天一直都是晴朗的,又行了两,远远的能看到襄城了。

  灰暗的苍穹下,巍峨的城墙几乎与天连成一片,每块砖瓦都朝外散发出恢弘的气势。容萤伏在窗边眺望,她的心情和陆是一致的。磕磕绊绊走了一个多月总算到了这里,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,悬在心口的巨石砰然坠地。

  “我有两年没见过舅舅了,也不知那封信他有没有收到。”容萤坐在车内,难掩欣喜。

  毕竟是亲人,在异地他乡能够相见,哪怕平不算识,亦有归乡般的亲切感。

  她兀自高兴了片刻,一转头看到陆,表情忽然缓缓地淡了下来。

  “陆…”

  “嗯?”他还在收拾毯子,故而没有偏头。

  容萤定定的问他:“送我到了舅舅家之后,你准备去哪儿?”

  陆手上一顿,很快又继续收拾“端王府的人应该还在找我,等你安定下来,我就离开襄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大约往西边走吧。”他其实也没有想好“总之会离中原远一些。”

  她听完有些怅然,但知道自己不能留他,也没法留他,于是只缄默着靠在车内,一径出神。

  进了城,先将车马的钱结算完,陆并没急着找住处,而是领着容萤去打听她舅舅的现况。

  秦烨是宁王妃的大哥,借着裙带关系,仕途一帆风顺,如今正任襄的刺史,因为官大,不消多问就找到了府邸。

  秦家的下人听明他的来意很是吃惊,忙让他二人进来到偏厅中等候。瞧这反应,那封信八成是没有收到。

  正巧今秦烨不曾外出,得到消息,连官服也来不及换,急匆匆赶来。

  陆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位舅舅,约摸三十岁左右,白面无须,身材不高,长相普普通通。

  两人一相见,各自都愣在当场,秦烨显然有些不可置信“萤…萤?”

  一直以来毫无波澜的内心,因为这个称呼突然间像是洪水决堤,容萤鼻中一酸,扑上前去“舅舅。”

  秦烨搂住她,神色还带着怔忡,手掌摸到她头发,这才反应过来“萤萤,真的是你?你还活着?”

  看来父亲遇害的事,他也有所耳闻。

  容萤咬着下重重点头“舅舅,我娘她…”

  秦烨忽然话锋一转“这么说,宁王他、宁王他真的…”

  她没有言语,只从包袱中默默地把两块牌位取出来,赤金的文字印在黑檀木上,触目惊心,秦烨拿在手中,仿佛有千斤重,不住颤抖。

  “怎会如此、怎会如此!”

  他嘴里喃喃叨念,一旁的秦夫人亦跟着垂首拭泪。

  “舅舅,是四皇叔干的。”容萤揪住他衣摆“是四皇叔下的手,他还派人追杀过我。”

  秦烨听完又是一惊“你说什么?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,他抬眼一扫,底下人即刻退了个干净。

  “这事关重大,你可千万不能胡说。”

  容萤不着急:“我爹娘死于非命,难道我会拿这个开玩笑?”

  “好好好,你先别慌…”秦烨着手来回踱步“你可有什么证据没有?”

  她不解:“我不就是证据么?”

  “这…”“舅舅。”容萤上前抱住他胳膊“你到皇爷爷跟前参他一本吧,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。”

  秦烨微怔,抬眼和身边的妇人对视,短暂的眼神汇后,最终叹道:“莫急莫急,这个还需从长计议。”

  “可是人命关天…”她还想争取,秦夫人已走上前搂住她胳膊。

  “萤萤乖,你舅舅这会儿脑子正着呢,给他点时间仔细想想,天大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啊,对不对?”

  “正是,正是。”找到了台阶下,秦烨连声附和“容我再考虑几。更何况现下圣上龙体抱恙,这折子奏上去,若是影响他的病情,我岂非千古罪人了?”

  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,容萤在心里斟酌,渐渐平复了情绪,垂着脑袋轻轻点头。

  秦烨松了口气:“这就对了,你听话,舅舅又不会害你。”

  抬头看到陆,他忙将话题岔开:“噢,适才疏忽,不知这位是…”

  容萤解释道:“是我的恩人,他把我从刺客手里救出来的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秦烨拱手行了个大礼“秦某多谢公子出手相救。”

  陆忙扶他起身“秦大人不必客气,宁王爷曾于我有恩,救下萤萤是我分内之事。”

  还是同之前一样的说辞,好在秦烨心思都放在别的事上面,并未怀疑。

  “这哪儿的话,萤萤是我外甥女,你救了她也就是我秦家的恩人,我自当好好感激你才是。”

  一时又命仆人端来茶果点心。

  刺史府虽不及将军府大,但秦烨在襄混得还算可以,秦夫人又是个平和的人,府中上下应该还有其他年岁相当的孩子可以与容萤作伴,她在这里想必能过得很好,至少不用在外颠沛流离。

  陆总算放下心来,再无牵挂,寒暄几句之后,便施礼告辞。

  “你要走?”容萤闻言挣开秦夫人的手,跑到他跟前。

  陆牵了牵嘴角,颔首说是。

  “就不能,不能…”想让他住下,可这到底不是她的家,她无权做主。这么一想,心里感到悲哀。

  “我过几天再来看你。”陆俯下身,蹲在她面前“这里有你的亲人,你好好的休息,别的事不要多想。”然后又低声音“我会帮你处理的。”

  他越这样说,容萤越发难受,犹豫着伸出两指来把他衣袍一角牵住。

  “我…会的,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。”

  “嗯。”他柔和地笑了笑,将她手指取下来,起身同秦烨夫妇二人辞别。

  容萤伤感地看着他提剑离开,想追上去,秦夫人却将她拉了回来,陆就这样消失在了视线里。

  “好孩子,别难过了,瞧这小脸都瘦了。我命人烧了热水,先去洗一洗,换身衣裳吧?”

  “你平时都爱吃些什么?舅母让厨房给你做。”

  …

  秦夫人说了什么完全没听清,她心口一阵钝痛,空落落的。

  只觉得舍不得。

  舍不得。

  好舍不得他…

  作者有话要说: 我媳妇居然跑出去看别的男人了!

 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!

  看来只能个衣服出卖体了…

  【之男主洗澡的原因】

  今天开始要走主线剧情啦!

  酿酿酱酱的日常生活先告一段落。

  不过养成还没结束,请组织人民放心!

  男主已经睡了我萤那么多章了,该起来了啊喂!

  关于男主为什么最后选择二哥哥呢。

  因为!老二啊!

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

  【感谢】

  寿司晴的地雷X1

  ☆、【参与商】

  秦夫人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院子,另有个嬷嬷并两个丫鬟侍候。

  容萤以为自己舟车劳顿早已习惯,不承想洗了澡,头一挨着枕,竟也很快睡过去了。

  朦朦胧胧,一觉睡醒,她随手朝身侧摸了摸,什么也摸不到,乍然睁开眼,偌大的边空的,这才想起陆已不在了。

  她讷讷地支起身,目光还有些懵懂,往四周环顾了一圈。

  雕花的架子,如玉的白瓷杯,青铜炉里冉冉焚香,一切有格调的陈设让她恍惚不已。

  “郡主。”

  小丫鬟在门外立着,探头见她醒了,回身示意一旁的侍女将铜盆端进去,服侍她梳洗。

  “一会儿就用晚膳了,我们夫人不知道您爱吃什么,叫厨子做了不少蜀中那边的菜式,您若还有别的想吃的菜,现在也可吩咐奴婢,奴婢到庖厨给您传话。”

  容萤摇头说不用。

  有一阵子没被人伺候过了,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又陌生。

  “这套衣裳是赶着做出来的,您等下试试,有不合身的地方,奴婢再拿去给人改改。”

  “嗯。”侍女拿来热手巾细细给她擦脸。眼前白气腾腾,衣裳有人帮她换,头发有人替她洗,这是容萤从小过的生活,但今不知为何,却没有一丝喜悦,反而感到倦倦的。

  她舅舅说需要些时间考虑,容萤也不敢多打搅,可殊不料这一等就等了四五天。秦烨不是外出巡查就是窝在书房,怎么问也没有消息。

  她心里打起鼓来,万分的不安。

  舅舅是不是不打算帮这个忙了?

  陆不在身边,放眼望去都是不识的人,在房中待着着实不自在,容萤于是跳下,说想出门走走。

  这几都窝在上静养,到了外面才发现冬天已经来临,雨过后的树梢光秃秃的,萧瑟凄凉,小径上有仆役低头扫落叶,发出唰唰唰的声音。

  容萤裹紧衣袍,对着天空吐出一口白气。

  陆说过一阵子会来看她,不知是什么时候。她在石板道上行走,脚边零零落下两只鸟雀,也不怕生,歪脑袋打量她这个陌生人。

  穿过月门,举目是一座小小的花园,石亭子建在花池旁,亭中有两个少女倚栏赏鱼。一大一小,年长的那个她认识,以前有过几次见面,是舅舅的长女,年幼的那没有集,但都是秦夫人所出。

  住在秦府这些天,她们一向没有往来,容萤很不愿意上去打招呼,可若不寒暄两句,又显得太失礼。

  距离渐渐近了,正左右迟疑之际,那边秦家二小姐先转过头,惊讶片刻,伸手去扯她姐姐的衣摆“这是谁啊?”

  秦家大小姐循声看见是容萤,喃喃地说了句郡主,忙拉着妹妹起身,讪讪笑道:“你来了,前些日子就听母亲提到,不过一直不得空,没去见见你。”

  容萤也换了笑脸对她颔首:“又不是头回认识了,客气作甚么。”

  秦大小姐赶紧将果子一推,让她吃茶,两边的丫鬟上前来执杯要倒水,容萤连连摆手:“我就随便逛逛,正打算回去歇个中觉,你们玩就是,不必在意着我。”

  礼让了几次,秦大小姐也不再强求“明天若不下雨,我约你放风筝吧?到时候可以去我那儿吃点心。”

  她点头说好。

  两个人年纪相仿,又都是孩子,客套话说得不太像样,自打她加入,秦二小姐就不吭声了,自顾低着头摆她手腕上的蜡珠串。光是她姐姐一个人说,氛围实在有几分僵硬,容萤吃了块糕点,便草草的告辞走了。

  从石阶上下去,还未行多远,听她在背后道:“阿姐,她身上那块料子的。”

  后者不冷不淡的嗯了声。

  “不是娘留着给你做秋装的么?怎么给她了。”

  “来者是客,不过一匹布而已,计较这些干什么?”

  “她不是郡主吗?”秦二小姐奇道“上回端太妃和同安郡主来的时候可赏了不少好东西,怎么不见她带礼物?”

  秦大小姐拿手指往她脑门儿上一戳“你没听说宁王出事了么?人家怎么给你带礼物?”

  “那她这郡主当得可有点亏。”她笑道“还反往咱们这儿拿东西。”

  容萤拽紧衣袖往回走,小径上已没有人扫落叶了,院子里两个丫头蹲在角落逗麻雀,她进了屋,三两下就把衣裙下来。风朝单薄的中衣里灌,冷得她打了个寒颤。

  容萤默默地将衣服叠好,从包袱里把陆给她买的那件袍子翻出来,捧在手中呆呆地瞧。

  说好的来看她呢…

  她抿着,手指从面料上繁复的绣纹间抚过,一瞬失落,一瞬难过。

  以前人家都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奉承她,讨好她,现在宁王故去,她不过空有个郡主的头衔,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。

  舅舅一家对她也算仁至义尽,还有什么好抱怨的?人家给她吃给她穿,她连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。

  陆也是,冒了那么大的危险送她到这里,自己凭什么还要他送佛送到西,留下来照顾她?

  容萤捏着仅有那枚玉佩,把头埋在衣裳里,深深了口气。

  好难受…

  这种没有着落的忐忑感将整个人没,她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依靠都没有了,像悬空了一样,心惶惶。

  “郡主?”大丫头见里头良久没声,凑进来一看,不由道“啊呀,这旧衣裳还没洗呢,您仔细着别脏了里衣。”

  容萤抬起头来,神色如常把衣服递回给她。

  “您怎么穿这么少呀?回头病了可怎么好。”

  她淡笑说:“方才想睡觉来着,瞧这花绣得好看,多看了一阵就给忘了。”

  丫头闻言也跟着笑:“您可真有意思,奴婢还没听说有看这个看出神的。”她扶着她躺下,拉上被衾细细盖住。

  “我就在外头,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叫我。”

  “嗯,好。”

  说是要睡觉,其实一点困意也没有,她只睁着眼,看对面的铜壶滴漏,水一粒一粒滴下来,极有节奏的在耳边响着。

  在客栈等了几,估摸着容萤差不多适应了秦府的生活,陆才又登门拜访。

  接待他的仍旧是秦烨,比起初来那,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,言语间也敷衍了很多。

  “上回匆忙,还未及请教公子大名?”

  陆施了一礼,只说自己姓杨。

  秦烨忙笑着唤了声杨公子。

  底下人斟茶水,他抬手请他用茶“寒舍茶点简陋,还望公子多多包涵。”

  陆抿了一口,很快道明来意:“我此番前来是想见见郡主…不知她在府上过得可好?”

  想不到这人对容萤倒是分外关怀,秦烨狐疑之余,颔首笑说:“好得很,头两还不习惯,如今已是能吃能睡,活蹦跳的。多谢公子记挂了。”

  他松了口气,心中宽慰“如此甚好。”

  “你且等等。”秦烨放下茶盏“我已让内子去唤她,想必一会儿就过来了。”

  “有劳。”

  他们在偏厅对坐用茶,这边的容萤却遇到了点麻烦。

  秦家除了夫人还有一个姨娘,今早她在外放风筝,冷不丁没牵住线,风筝直掉下来把她摆在窗边的一排东西尽数砸坏。

  人们常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,想必就是这种遭遇了。

  要是别的姨娘,容萤还不至于发愁,不过这府里唯一的儿子是从她肚子中蹦出来的,气焰难免嚣张,拦住她不依不饶的要讨个说法。

  “您自个儿瞧瞧,琉璃杯、玛瑙碗…还有这瓷瓶,我小妇人没几个钱,都是辛辛苦苦攒的,您这一高兴碎了一大半,可叫我怎么活?”

  容萤看着她摆出来的那堆残骸,颦着眉不解:“这些当真都是我打碎的?”

  姨娘立时咋呼:“瞧您这话,难不成还是我讹您的?”

  谁有她这癖好,把贵重的东西全摆在窗边?

  容萤咬着下不说话,自己身上的确是一分钱都没有了,她把玉佩往怀中掩了掩,偏头去看秦家两位小姐。她俩似乎打算站干岸,立在旁边不吭声。

  于是就这么僵持着,姨娘可算等不下去了,叹了口气:“郡主,以您的身份,何至于与我们这等人计较呢?”

  经她这么一提醒,容萤才想起来。

  原来自己还是个郡主…

  在外人的口中,该落魄的时候落魄,该尊贵好面子的时候也必须得维持体面。她现在就是整个宁王府,哪怕爹娘都不在了,哪怕身无分文,她还是看上去应该很傲气的郡主。

  心里不知该恼还是该笑,就在此时,平里跟着她的那个丫头突然气吁吁跑到跟前,俯身对她耳语。

  细细碎碎的话过滤完,听到那几个关键字眼,容萤双眼陡然一亮:“是真的么?他现在在哪里?”

  丫头颔了颔首:“偏厅里呢,老爷在陪他喝茶。”

  急着想去见他,一抬头瞧见对面的姨娘,她稍稍一顿,狠了狠心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。

  “上等的翡翠,够抵你这些破铜烂铁了。”

  姨娘愣愣地捧着玉镯,还不及细看,容萤转身就跑了。

  明明对秦府的路还不太,这一瞬居然能凭着记忆从游廊过花园踏上石阶,半点迟疑都没有。隐在云层后的朝阳缓慢显现出来,照在她背脊上,金灿灿的一片。

  她跳进书房,三两个丫鬟正把果子端上来,来来往往之中,陆就坐在那道明媚光里,寻常的衣衫,寻常的发髻,侧着脸,边的笑意却温柔如水。

  容萤怔怔地看着他,仿佛面前隔了一条鸿沟,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。

  站了许久,还是陆先发现她,转过眼来朝她一笑。

  “萤萤。”秦烨起身高兴地抬手招呼她“杨公子特意来看你的。”

  容萤这才磨磨蹭蹭地往前走。陆把茶杯一搁,到她跟前,袍蹲下来,宽大的手掌轻轻盖在她头顶。

  “过得怎么样?还好么?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 请大家冷静一下,这真的是一篇可清水可清水的温馨文了!

  为何我总有一种我在写一篇变态禽兽文的错觉…

  从今天开始做一个高冷的人!

  答应我,我们一起洗白白不要这么污了好吗!

  害怕的比心…

  ☆、【从别后】

  容萤听着心里发酸,沉默了一下,扬起笑脸点头“还好。”

  他明显长舒了口气,面容温和“那就好。”

  吩咐的话不敢说太多,陆了点钱给她“这些银两你收好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  容萤捧着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,不由担心“你都给我了,那你呢?”

  他笑着说不要紧“我自己还能赚,这次钱不多,往后我每年都来看你一回,吃穿上别亏待自己。”

  到时候就能看到她一年长高一点,一年长高一点,即便不能相见,有个念想也好。

  容萤紧抿住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

  “快了,就这几天吧。”

  “那…你自己要小心。”

  他微笑:“好,我知道。”

  陆没有待太久,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知道终须一别,怕走得不干脆,生生忍住不再回头。

  偏厅冷清下来,秦烨又回书房关上门忙他的事情。

  容萤在原处站了一阵,这才转身离开。

  一个人慢腾腾踱步到方才的小径,秦夫人正拉了那位姨娘来给她赔礼。

  “她小户人家出身,没见过世面,也不会说话,方才若是哪儿说重了,你别往心里去。以后再有这事儿,你找人来知会我一声,我替你惩戒她们。”

  说了半天,镯子却没有还。毕竟寄人篱下,饶是心里有气,容萤也只能把火下去,佯作风轻云淡:“没关系,就当我给表弟的见面礼了。”

  讲起来自己都替她们害臊,一个大男人要见面礼,那不是扯淡么。

  秦夫人讲了 pAd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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